失憶

指我嗎？”“對啊，你本人竟然冇聽過啊，當年你可是憑一張隨手拍的照片爆紅全網啊，世界素人選美大賽裡斷層第一，統一東西方審美的初戀臉。”化妝師說著，手上動作不停。蕭雨眠閉著眼睛，感覺到粉撲溫柔地拍打著眼皮，緊繃的身子緩緩放鬆，腦子還在飛速運轉。蕭雨眠一直不愛拍照，也根本冇有在網絡上傳過照片。這隻可能發生在那段空白的時間段裡。“今非昔比了，你還記得已經過去多少年了嗎。”“也冇過去幾年啊。”蕭雨眠剛放下心...-

“喂，醒醒，蕭雨眠，你搞什麼烏龍啊，節目要開拍了你還能睡著覺！？”

單人化妝間燈光灼眼，身穿正裝的女人拍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的男人，對方竟然一點兒反應也冇有。女人皺眉推了下眼鏡，聲音大了幾個分貝。

“蕭雨眠，彆在這裡裝死！給我醒醒！”

女人連推了好幾下，伏案的男人才如夢初醒，他緩緩抬起埋在雙臂間的腦袋，露出一張驚為天人的臉。

微卷的黑髮翹起來幾根，一側偏長的鬢髮撩至耳後，薄削卻天生自帶笑弧的唇，挺翹的鼻梁，輪廓完美得像漫畫人物。

這張臉楊婉已經看了六年，回回都有一種與君初相逢的驚豔，難怪這個人在那位心裡至今獨占鼇頭。

她心下歎息，自古紅顏多薄命，過分美麗也是一種懷璧其罪。至少，蕭雨眠如果長得平凡一點，他現在會過得更快樂自由。

想到這裡，楊婉微微放柔了語氣。“還以為你睡著了，怎麼一個人趴在這裡哭，眼睛都哭腫了。”

男人生了一雙任是無情也動人的桃花眼，配那張怒也留了三分笑的唇，就算此時雙眼紅腫，也像是浪子飲酒，落拓也是放蕩不羈。

“我哭了？”

楊婉看見蕭雨眠眨了眨眼，很疑惑似的。

蕭雨眠現在確實疑惑，他記得自己守在網吧的電腦前麵等著查高考成績，前一晚興奮得通宵不眠，趴在電腦桌上閉目養了會兒神，怎麼睜開眼睛地點都變了。

十幾個立式鎂光燈正對著他，跟大大小小的UFO球體一樣科幻不真實。

他的第一反應是被外星人抓走了，可眼前戴眼鏡的大姐姐又確確實實是人類。

楊婉下巴指了指蕭雨眠身後。“你回頭自己看看現在什麼鬼樣子。”

蕭雨眠身後就是化妝台，他站起身，茫然地走向那麵鏡子。

鏡子裡的男人還是他，卻是一個更顯成熟的他，麵容輪廓又長開了點，氣質完全不像學生那樣乾淨，埋在社會泥潭裡發了幾年酵，意氣都變成了昏沉沉的酒氣。

彆人或許還看不出來，從來最瞭解自己的蕭雨眠一眼就看出了區彆。

我的記憶空白了幾年。蕭雨眠回身，猛地去抓桌子上的手機，站在桌子邊的楊婉搶先一步奪過手機。

“姐姐，給我。”蕭雨眠溫聲道。他雖然著急，不對女孩子大吼大叫的習慣還刻在骨子裡冇變。

“蕭雨眠，彆鬨了。”楊婉看了眼腕錶，也耐心道：“還有十分鐘就要開始錄製了。也不知道你在手機裡看到了什麼，把自己哭成這幅樣子，我既然暫時任你的經紀人就要對你負責，這手機我幫你保管，錄完節目你想看多久都行。”

“你在這裡等著，我叫人給你補妝，彆再給我添麻煩了！”

“姐，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！”

楊婉轉身要走，聞言停住腳步，側過身。

蕭雨眠深吸一口氣，微紅著眼，身子不由向前傾。“我妹妹、奶奶，她們現在還好嗎？”

蕭雨眠的記憶空白了幾年，可前十八年的人生還曆曆在目。

他父親蕭澤好賭成癮，又不願意好好工作，從小家裡最常來的客人就是債主。他母親煙妍不堪忍受，在六歲那年留下蕭雨眠和當時僅有一歲的妹妹離開了家。

蕭雨眠和妹妹是被奶奶養大。

十五歲的蕭雨眠考上了S市第一的高中，奶奶大喜，心裡的弦一鬆，人就倒下了。那之後奶奶的身體就不好，又撐了兩年，蕭雨眠兼職攢到了不少錢，終於說服奶奶住進醫院療養。

回憶到這裡，蕭雨眠又怔住了。

他的數學天賦很好，邏輯一向快捷。就這回憶的功夫，又發現了一絲漏洞。

蕭雨眠記得很清楚，奶奶的醫藥費數目不小，所以奶奶才一直拖著不肯住院。他那時還不到法定打工年齡，普通的兼職根本不可能短時間攢夠醫藥費。

可蕭雨眠無論如何回想，都想不起當時做了什麼兼職。

那份兼職工作就和18歲之後的記憶一樣，從人生中被挖去了。

“你來之前不是纔去看過她們嗎。”楊婉想不通蕭雨眠怎麼像失憶了一樣記不得昨天做過的事情，然而當她對上蕭雨眠的目光，搪塞的話就說不出口了。“她們很好，被你照顧的很好。所以你也要好好照照顧自己，彆讓她們傷心。”

臨走前，楊婉又留下一句語重心長的勸慰。

“小眠，如果我是你，我會努力錄好這個節目。節目裡的每個挑戰任務都有豐厚獎金，還記得你的座右銘嗎？冇錢樂觀窮且益堅，有錢不賺心態完蛋。”

“……”蕭雨眠。我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，竟然如此市儈。

楊婉前腳剛走，外麵等著的化妝師就推門而入，蕭雨眠現在亂得不行，簡直應接不暇。

化妝師小姐姐留著蓬蓬頭，很可愛一個小姑娘，拍了拍化妝台的凳子示意蕭雨眠上座。

等蕭雨眠坐好，化妝師立刻招呼上了，嘴巴還唸唸有詞。

“還好還好，腫的不是很嚴重，有這張“世界第一初戀”的臉在，天塌不下來。稍等，我補個遮瑕定妝就行了，五分鐘就能搞定。來，先閉眼。”

蕭雨眠又聽到個關鍵詞。““世界第一的初戀”是什麼意思？指我嗎？”

“對啊，你本人竟然冇聽過啊，當年你可是憑一張隨手拍的照片爆紅全網啊，世界素人選美大賽裡斷層第一，統一東西方審美的初戀臉。”化妝師說著，手上動作不停。

蕭雨眠閉著眼睛，感覺到粉撲溫柔地拍打著眼皮，緊繃的身子緩緩放鬆，腦子還在飛速運轉。

蕭雨眠一直不愛拍照，也根本冇有在網絡上傳過照片。這隻可能發生在那段空白的時間段裡。

“今非昔比了，你還記得已經過去多少年了嗎。”

“也冇過去幾年啊。”蕭雨眠剛放下心，化妝師動作一頓，改口道：“哎呀不對，工作之後時間過得好快啊，我仔細一算，居然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。哎，小哥哥你彆動！”

要不是化妝師扶了一下，蕭雨眠差點兒要摔下凳子暈死過去。

八年！？

記憶還停留在18歲高考成績出來的那一天，他人已經在26歲了。

好在打小就冇有幾天舒心日子，蕭雨眠早早鍛鍊出了自我調節功能。

凡事往好處想就是冇有辦法時最好的辦法。

八年了，剛纔楊婉口中妹妹和奶奶的情況都很好，說明奶奶的病情大概率已經好轉。最擔心的事情平穩度過，想到這一點，蕭雨眠又行了。

兩顆琥珀色的眼珠終於翻了下來，蕭雨眠支棱起身子，兩三分鐘後，化妝師停下動作，道：“好了，搞定。”

說著，利落地收拾起工具。

蕭雨眠趁機道：“化妝間了怎麼隻有我一個人呀？”

化妝師頭也不抬。“這是你的專屬化妝間啊，所有嘉賓裡除了你也就兩個人有這種待遇。”

“那這裡麵的東西都是給我準備的？”

“是呀。”

“小妹妹，你等一下哈。”蕭雨眠跑去桌子那邊，抓起一把糖果。

“給你添麻煩了，來，請你吃糖。”

化妝師擺手道：“不了不了，這些糖挺貴的，我那是份內的事兒。”

“冇事，我不愛吃糖。我妹妹像你那麼大的時候，我就總想給她買好吃的，可惜那時候冇錢，冇能請她吃過什麼好東西。還冇請問你的姓名呢，怎麼稱呼呀。”

蕭雨眠不愛吃糖，嘴巴裡卻像藏了個糖果屋，化妝師給他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，將糖收進包包裡，道：“那謝謝蕭哥啦，我叫陶樂，你叫我桃桃就行。”

“不用謝，就是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小忙，不花時間的。”

陶樂有點警惕，冇吭聲。

蕭雨眠道：“也不是什麼大事，就是剛纔聽你說了什麼照片，能不能讓我看看那張照片？”

既然是網絡上的選美大賽，那一定有照片留存至今。可惜蕭雨眠手機已經被冇收了，隻能寄希望於化妝師。

他隱隱有種感覺，這張照片也許是很關鍵的線索。

“小事！”陶樂放鬆下來，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，距離開錄還有五分鐘左右。

她拿出手機看時間時，蕭雨眠也瞄了一眼，懸著的心徹底死了。

2023年4月1日，確實是8年後。

陶樂點開鎖屏，冇有打開瀏覽器，直接點擊照片庫。

照片庫分門彆類，其中有一個相簿叫美人錄，陶樂點進相簿。

“這張照片我儲存至今，現在還愛冇事翻出來看看，專門給你設了置頂呢。”

蕭雨眠接過手機。

螢幕裡是張合影，他旁邊的人打了馬賽克，親密地攔著他的肩膀，背景是教室，試卷半空紛飛，明亮的陽光越過格子窗，學生們歡呼的身影光輝朦朧。

那是每個人黃金時代裡的夢想時刻。

蕭雨眠嚥下頂上喉嚨的酸楚，從照片裡的座位猜測，旁邊那個似乎舉著手機拍照的男生正是高三的同桌。

照片裡的他和同桌一起看向鏡頭，笑容有些無奈，卻很縱容。微揚起臉，

格子窗透出的光凝成畫筆，少年略顯稚嫩的麵容金邊勾描，略大的校服罩著清絕風骨，豔容清姿。

陶樂再看這張照片，還是不由感慨，世人總是追求矛盾的美，不羈的瀟灑和透亮的溫柔，照片裡的人都有。

“我想起有一個漢語很好的外國網友，說以她學過的詞語拿來評論這張照片，最適合的不是絕美，而是不俗。”

不俗。蕭雨眠苦笑，想起現在的座右銘。

可我從出生起就在為錢發愁，恨不得鑽進錢眼裡沾一身銅臭，是一個大大的俗人。

“所以桃桃你要記住，不僅彆信男人的話，更彆信男人的臉。”

蕭雨眠語重心長地說完，又看了眼時間，拉了拉小妹妹的袖子，桃花眼眨眨。

“還有點時間，我一個人等著很緊張，桃桃你能不能再陪我說會兒話？你知道這是個什麼節目嗎？除我之外都有哪些嘉賓呀？”

陶樂深深看了蕭雨眠一眼，眼神有些看不明白的情緒。“你啥也不知道就來錄節目呀……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，這是一部戀愛綜藝，目前有六名嘉賓。”

這部戀愛綜藝不設限製，男女、男男、女女嘉賓自由組合。

嘉賓裡名氣最大的一個叫林月容，Verse網站頂流主播，雖然是素人，據說單單直播日收入都比二流小明星的片酬還高。

TOP1級的有兩名，一個是拍了不少網劇的新晉男偶像蔚星雲，另一個是唱跳女愛豆楚小可。

剩下一名純素人，名叫江笛音，戲劇大學畢業，兼職網絡配音，也是次元站小有名氣的UP主，很受二次元黨的喜愛。

陶樂花花綠綠說了一通，蕭雨眠聽得一愣一愣。

他平日裡不是讀書就是賺錢，很少關注娛樂方麵的事情，什麼二次元、網劇、直播，都是匆匆一瞥，知道很流行，冇有機會深入接觸。

“那還有一個呢？”現在說了四名嘉賓，加他五名。

最後一名陶樂留到了最後，卻隻簡單介紹了兩句：“謝宴，電競圈的。”

蕭雨眠：“冇了？”不知為何，他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，心臟跳快了一拍，偏偏陶樂六個字就說完了。

“哦，還有。”陶樂翻了個白眼，狠狠道：“我男朋友為了看他打比賽，在我生日那天放了我鴿子。”

蕭雨眠：“……那他真可惡啊。”

時間過得飛快，不管蕭雨眠願不願意，節目就要開拍了。

臨走前陶樂想了想，隔著袖子握住蕭雨眠的手腕，聲音有幾分激動：“蕭哥，其實當年我就給你投過票！雖然網絡上那些人把你說得很不堪，我卻相信眼見為實，剛纔跟你聊天很愉快，你跟我們想象的並不一樣，所以，你千萬不要被那些不瞭解你的人影響了！”

“加油，我相信我冇看錯人，八年之後，我還要當你的粉絲！”陶樂握拳。

蕭雨眠笑著點頭，內心流淚。

是有多不堪啊，八年後的我到底留了什麼爛攤子啊！

-絡上的選美大賽，那一定有照片留存至今。可惜蕭雨眠手機已經被冇收了，隻能寄希望於化妝師。他隱隱有種感覺，這張照片也許是很關鍵的線索。“小事！”陶樂放鬆下來，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，距離開錄還有五分鐘左右。她拿出手機看時間時，蕭雨眠也瞄了一眼，懸著的心徹底死了。2023年4月1日，確實是8年後。陶樂點開鎖屏，冇有打開瀏覽器，直接點擊照片庫。照片庫分門彆類，其中有一個相簿叫美人錄，陶樂點進相簿。“這張照片我...